推文中的案例来自1999年
据朋友圈的这篇推文说,荔枝病是一种少见的疾病,发生在荔枝成热的季节,死亡率高。文中选择的案例来自于19年前的广西——
广西钦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儿科刘莹出示了一份《小儿荔枝病71例临床分析》,1999年6月中旬到7月,71例患儿均来自荔枝种植区或收购荔枝区。年龄集中在2-10岁,其中61例抢救成功,10例死亡病例,是由于发病早期未能及时补充浓糖,或反复抽搐10小时以上未能及时就诊,虽经积极抢救,未能挽救生命。
关于荔枝病,1992年8月28日,《食用儿科临床杂志》曾刊登《小儿荔枝的诊断及防治的探索》;2015年4月,《临床研究与报道》也曾刊登福建省莆田学院附属医院急诊内科《荔枝中毒48例急诊救治分析》,荔枝中毒,指的正是“荔枝病”。
院办一位姓陈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,医院儿科的确有一名叫刘莹的医生,不过目前已经退休。关于论文,是医生的个人行为,具体内容他们也无法考证。“最近医院没有接到类似病例。”
浙江临床上暂无致死病例
不过空腹吃荔枝确实不建议
“在浙江,临床上暂时还没有发现过纯碎因为吃荔枝死亡的病例。”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营养科主任杨任华说,推文中的这个研究是在1999年,而且死亡的病例都是因为抢救不及时。“在现在的医疗环境中,因抢救不及时导致死亡这样的状况几乎是不存在的。”
“死亡的病例没有,但是空腹吃荔枝,的确是不建议的。有一部分人吃过之后出现了头晕、不舒服的症状。其实这是餐后低血糖,症状有恶心、乏力,甚至高热、抽搐、昏迷等。这也就是大家所传的‘荔枝病’。”杨任华说。
果糖刺激胰岛素过度分泌
老人小孩空腹吃有风险
事实上,这个原理并不难理解。
杭州市红十字会医院中药房主任杜静解释,荔枝中含有La-次甲基环丙基甘氨酸,这有降低血糖的作用。另外,众所周知,荔枝中果糖含量丰富,可以刺激胰岛β细胞分泌大量胰岛素,导致血糖下降。
人体在空腹的状态下,本来血糖就会比平时低一些。一下子大量食用荔枝,摄入果糖,导致血糖下降,对身体造成伤害。
“简单点来说,那么多果糖进入人体,按照人体的平衡机制,应该是需要将这些果糖‘打压’下去,就会催促胰岛素‘赶紧工作’,那么胰岛素接到命令就‘加班加点’,分泌量扩大。当人体的神经系统和体液调节系统都不完善的情况下,就会让胰岛素过度分泌,导致餐后血糖降低,当人体血糖降低到一定值以后,会引起脑细胞损伤。”浙江省肿瘤医院营养科主治医师宋灵兰解释,脑细胞的营养来源只有一个碳水化合物,它可以通过血脑屏障给细胞进行供能,当胰岛素过量导致血糖过低的时候,脑细胞就没有能量供给,容易造成水肿,最终造成脑细胞的损伤。
“成人的整个内分泌系统相对稳定,而且神经系统也相对完善,所以吃荔枝问题不大。但老人和小孩,尤其是年纪越小的小孩,整体发育不完善,人体的应激反应也不是那么完全,所以对血糖的波动耐受性没有成人好,因此发生这些症状的概率会相对高。老人和孩子以防万一,千万别空腹吃很多荔枝。”宋灵兰提醒。
空腹吃荔枝真的会死亡吗?有什么科学依据吗?
空腹吃荔枝会致死,这是一个巨大的误区。
这个误区很多医生对相关研究的误读。
国内吃荔枝致死的报道
国内盛传的这种说法来自于2000年发表在《广西医学》上的一篇题为“小儿荔枝病 71例临床分析”的临床报道。
然而,这篇低质量的临床报道充斥着大量错误和造假嫌疑,如图中红框所标识:
国内医生的误读
所谓荔枝病,就是大量吃荔枝后,可能引发严重的低血糖,甚至致死。
但是,对于荔枝病是如何发生的,无论是上面的报道,还是很多医生提供“科普”,都给出了错误解读。他们认为:
1.荔枝含有大量糖,其中主要是果糖。
2.荔枝中的果糖被快速吸收进入血液,有关果糖的体内代谢,却有不同的说法:
2.1 大量果糖导致血糖浓度升高,直接刺激胰岛素大量分泌,导致低血糖;或认为,果糖需要在肝脏转换成葡萄糖才能被利用,但是由于大量进食荔枝,肝脏转化能力有限,导致果糖聚集在血液,刺激胰岛素大量释放,导致低血糖。
2.2 大量果糖在肝脏快速转化成葡萄糖,导致血糖升高,刺激胰岛素脉冲式,导致低血糖反应。
2.3 果糖积聚在血液刺激直接刺激胰岛素分泌的同时,果糖还抑制肝脏葡萄糖的产生。
事实上,荔枝中葡萄糖和果糖的比例几乎是1:1.
果糖的吸收慢与葡萄糖。
果糖被吸收后,几乎全部集中在肝脏等待代谢,极少分布在血液。其中部分会被转化成葡萄糖。但是,这个转化过程相对缓慢,会持续释放葡萄糖。
果糖并不会直接胰腺胰岛分泌胰岛素。果糖并不会导致葡萄糖峰,因而不会刺激胰岛素的瀑布式分泌。
那么,荔枝病是怎样发生的呢?
荔枝病的发生
2014年,印度主要荔枝产区穆扎法尔布尔地区390名儿童发生荔枝病,其中122人死亡。
一个国际研究团队通过对这次“疫情”的调查,大致理清了荔枝病发生的一些关键因素。
调查的主要发现是:
儿童,尤其是营养不良的幼儿、小儿童;
发病前大量吃荔枝;
吃荔枝后,晚餐没有或很少吃荔枝以外的食物,而“空腹”入睡,而不是空腹吃荔枝;
发病时间在凌晨3~9点;
发病特征以严重低血糖反应和低血糖脑病发作为主,严重的可以致死;
关键的发现是,大半病例尿液中检出荔枝含有的两种干扰糖代谢的毒性物质:次甘氨酸A(也叫降血糖素A)代谢物,和亚甲基环丙基丙氨酸(MCPG)的代谢物;
另一项化验发现是,大部分患儿血液或尿液中发现脂肪酸代谢异常(脂肪氧化途径的糖异生受抑制);
在当地荔枝样本中检出次甘氨酸A和MCPG,生荔枝中含量更高。
荔枝病可能的发病机制
由此,我们可以勾勒出荔枝病发病的可能的机制:
营养不良的儿童,特别是幼儿,体内糖原形式的能量储备原本不足;
大量进食荔枝,荔枝中的糖抑制了食欲;
跳过晚餐,“空腹”入睡;
荔枝中的次甘氨酸A和亚甲基环丙基丙氨酸干扰脂肪的β氧化,抑制脂肪氧化途径的糖异生。从而破坏了人体夜间空腹期维持血糖稳定的保护性机制,从而导致低血糖的发生,以及低血糖的持续性恶化。
持续恶化的严重低血糖导致脑能源物质供给中断,导致功能和甚至结构异常,突出的表现在可以发生脑水肿。严重的脑破坏,以及脑水肿引发的脑疝,都可以导致死亡。
其中,这篇被学界普遍接受的重磅研究中,整篇对荔枝中的果糖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。
因此,并非空腹吃荔枝可以致死。
而是儿童在大量吃荔枝后,空腹入睡,荔枝中的毒性物质抑制脂肪氧化的糖异生,从而导致夜间空腹期低血糖不但不能被纠正,反而持续恶化。直至导致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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