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年代黑龙江插队知青

黑龙江插队知青往事:大草甸子的记忆

大草甸子的记忆
作者:邵柱柱

在杭州,当我们相聚在一起,几乎都会回忆起黑龙江插队时的生活,其中最难忘记的是村子东面的大草甸,其实那是一片沼泽地,再往东是倭肯河。当春天来临时,我们会像学生时去远足一样到大草甸去玩,到秋天,大家一起去割草。陈武强说:有一次雨下得好大,往回走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,冷得直打哆嗦。不知是谁起的头,哼起了《长征组歌》中的《过雪山草地》:“雪皑皑,野茫茫……”合唱的人越来越多,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豪迈悲壮的情怀。她还写有一篇《愤怒的小鸟》,其中写小鸟对大草甸子的依赖,充满感情,让人难忘。只可惜小鸟再愤怒也无济于事了,它赖以生存的草甸子现在已经全部被开垦了。

农村的草甸子也应该像城市的肺,如同我们杭州的西溪湿地吧?但当时的人们为温饱所迫可能还不能意识到这点,虽然大草甸已经在不断地慷慨地奉献着耕地、水资源、盖房子的洋草以及柴草等,但人们还不断地向它索取,直至它不再存在。没了大草甸子的村庄将无法呼吸,一想到这些,我就不忍回去,只能把记忆留下来。

黑龙江插队知青往事:大草甸子的记忆

从村里去大草甸大约要一个多小时,开始还有路,后来路就没有了。我现在已很难记清去了几次,反正为玩儿去过、打草去过、抓赌去过,春天去过、夏天去过、秋天和冬天都去过,面对大草甸的原生态,一切世俗都被抛弃,只剩下了人和自然。可惜,让人赖以生存的大草甸子啊,现在只能存在我的梦中。

记得有一天傍晚,天要下雨的样子,大队干部突然到我们知青点派工,说是去抓赌,说有人从草甸回来报告,赌徒刘文库晚上会宿在倭肯河边的渔亮子(打渔人住的窝棚)。刘是赌博高手很有名,浑号刘小哭。于是我们跟着队干部出发了,这时候天色已经很阴沉,但队干部说这样才好,刘因此不会离开。只是苦了我们几个还走不惯荒路,更何况是还要走夜路,好在当时年轻又有热情,终于跌跌撞撞进了大草甸,天色更暗,黑压压的云层饱含雨水垂挂下来,好象离头顶不远,用手都可以摸着,从来没想到天会离我这么近,极目远望,天地连成一线;从云缝隙中偶尔透出的光亮让大草甸只显出个轮廓,光怪陆离、忽隐忽现,尤其是沼泽地里还不断传来“咔、咔”的吼声,在空旷中回荡,很是神秘,农民说这是大黑鱼在叫,我猜想听这声音这鱼应该很大了,起码要比杭州“玉泉”池里的鱼大,内心很想去追溯这吼声的源头,但我们是有任务的,而黑夜中的大草甸也带来了些许恐惧,使我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,到了渔亮子,刘小哭跑了最后没抓住,这不重要,以后可以再抓,但这天晚上的像浓重水墨画一样的大草甸却让我再也忘不了。

黑龙江插队知青往事:大草甸子的记忆

春天的大草甸充满活力、春意盎然,捡野鸭蛋最有意思,俩人拿一长绳,从草甸上掠过去,有野鸭趴窝就被惊起,顺绳子过去就能找到蛋。那时的倭肯河是多么原始啊,我们还看到不少大鸟,其中有白天鹅,数量还不少,当时心里竟然还会有抓住吃它的念头,幸好当时我们没能抓住它,要不现在会忏悔和难受。甸子上有很多黄花菜可摘,运气好能找到一种蘑菇,农民叫它花脸蘑,吃起来很肉头很香,有趣和奇怪的是它按圆圈生长,发现一个就能找到一圈;在水沟里有很多的小龙虾,但当时我们却不吃,所以不抓。小胖子(郑锡宁)说:“倭肯河水炖鲶鱼绝对美味。”可惜我当时没吃着,以后吃过茄子炖鲶鱼,倒真是咋吃没个够。

夏末和秋天开始,人们就惦记着去草甸打草。草甸长有一种质量很好的草,发音叫“洋草”,盖屋顶最好不过,冬暖夏凉。还有乌拉草,属东北三宝之一,其他再不济的草就当柴草了,打完就码堆,到冬天来拉。我总瞎想,大草甸越来越小,人越来越多,柴草能够吗?

黑龙江插队知青往事:大草甸子的记忆

冬天的大草甸一片荒芜和苍茫,大地结冰,马车也可以进去拉柴草了,天冷路远又要当天返回,去拉草很幸苦,小胖子的耳朵冻了,肿得晶亮透明,也有手脚冻坏的。这时候大草甸中的水泡子也结冰了。你尽可从上面走,我曾经为了外调刘小哭的赌博证据,走近路穿过大草甸到勃利,就从一个叫“月亮泡”的水塘上直接穿过。这个水塘在夏天时是必须要绕着走的。

生产队也组织去大草甸子开荒或打草,为了省去来回时间,晚上不回来,就找地方搭临时住宿,地方小,还四面透风,打地铺人挨人,白天如果都是男的,有人就干脆赤身裸体,虽然有人会笑,但一想这不就是地当床天当被嘛。这时候我也从一个层面上理解了为什么农村一定要生男娃,因为很多农活需要男人去干,需要儿子养老,像宿营打草这种活女的就不合适,女的一般是中午给打草的送饭,如果晚上就宿就很困难,还真有个当赤脚医生的农民,生的都是女娃,只能带大女儿出来干活,晚上只能让她睡自己里侧,这时候男的要想裸体怕是不行了。不过这也恰是面对大自然的生活原生态,大家都服从生存的法则,也没人大惊小怪。

如果把大草甸子的水排干,开垦出来的就是肥沃的黑土地!是种庄稼最好的草碳土,根本不用上肥,当时有政策开荒地头三年不用交公粮,所以周边的生产队都拼命向大草甸进军。现在听说大草甸子都被开垦完了。人定胜天?杭州经常会大热,而黑龙江却经常大涝,想必也是和这种过度开发有一定关系。

黑龙江插队知青往事:大草甸子的记忆

东北三宝中我们的大草甸只拥有乌拉草,把草砸扁,纤维如棉花,冬天塞到鞋里可保暖,放在胸口可防寒。人参可以不吃,貂皮可以不穿,乌拉草可以留着纪念。有一回出去旅游,导游带我们去看草原,面对稀稀拉拉的草场,有的人在手舞足蹈,我却一点兴致都没有,因为我心中的大草甸比它美多了,还不收门票。

小胖子说:“大草甸确实美好,可惜只能留在记忆中了。大草甸里的榛子,黄花菜,野鸭蛋,苹果筐里的野生鲶鱼和不知名的漂亮野花都一去不复返了。”

陈武强说:“我的故事还没完呢。让我接着讲下一段。

那天快到中午时分,我俩来到一片很大的水泡子旁边,找了个干爽的高地坐下来休息。头上有几只不知名大鸟在盘旋,羽毛雪白,翅膀和尾巴有深灰色的边缘,很漂亮、很优雅的样子。没一会儿功夫,大鸟越来越多,就围着我俩不停地绕圈,并且叫声也越来越大,越急促。几乎遮天蔽日的鸟群把我俩吓坏了,太恐怖了,赶紧爬起来,落荒而逃。奇怪的是,它们没有趁胜追击,渐渐地安静下来,纷纷降落在水泡子旁边。

黑龙江插队知青往事:大草甸子的记忆

我们估计,那一带可能是它们的领地,周围茂密的草丛里一定有许多鸟窝和它们的宝宝。它们不能容忍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入侵。

多年之后,我看过希区柯克的一部恐怖片,名字就叫《鸟》,大群的海鸥猛烈攻击人类,啄死、啄伤好多人,有个人两眼变成两个黑洞,太恐怖了。

看电影的时候我马上联想起自己的这段亲历,那感觉可能比别人更强烈、更震撼。

电影到最后也没告诉你,鸟群为什么会攻击人类。我想,它们或它们的同伴一定是曾经遭到过人类的侵害,它们是在复仇。”

焦又新说:“可惜大草甸子只能留存在我们的共同记忆中。什么时候我们再去看看我们心中的大草甸子?”

记忆中的大草甸,我多么想再走进你的怀抱。没有了大草甸子,我是否还有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再回保田?

2017-3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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